一、企业接受社会主义改造
我原是一个在旧社会连旧商会大门都跨不进去,在同业公会没有发言权的小工商业者。幼年七岁遭受火灾,十二岁丧父,十五岁嘉兴沦陷,全城主要商业区一片焦土,我家又遭恶运。逃难途中险遭炸弹不测。八年抗战期间,家中大哥姐姐等均随工作单位内迁抗日大后方。留下我和祖母、母亲与幼弟,艰苦度日。抗战胜利后,年仅21岁的我,在亲友的资助下,继承父业开设庞胜泰腌腊店。
一唱雄鸡天下白,1949年5月7日嘉兴解放了,1949年7月一位军管会女同志找我谈话,要我出来为社会做点事,经过选举选为中基路第二居民会副主任。1951年市工商联成立时,我以小企业、年青人的代表性,结合进执委会领导班子,当年又推选为市各界人民代表,市政治协商会议的政法委员,1954年市工商联换届,选为常委。
1950年6月7日《人民日报》发表题为“私营工商业应当力求改造”的社论。市工商联及时组织学习,鼓励在自愿基础上联合经营。我们在市政府领导和支持下,通过学习,商讨决定响应政府号召。我以发起人身份之一,推动全市腌腊、腿蛋零售商店,组建私私联营企业。1951年9月1日私私联营腌腊水产腿蛋商店成立了,我在这119人的企业中被推选为董事兼副经理。从此我在参与企业管理的同时,可以安排较多的时间,投入社会活动。
二、党的教诲终身难忘
1955年5月4日浙江省第一次全省青年代表大会召开,我和全勇明同志参加会议。会上我被选为省青联委员。接着任嘉兴市青联副主席分管工商界青年,时有工商青年300余人(包括青年摊贩在内)。当时我们请团市委和青联领导,谈形势、作报告、宣传党的对资改造方针政策,引导资本主义工商业进行社会主义改造的途径。为1956年申请全行业公私合营高潮时的青年积极分子打好思想基础。1956年是我一生难忘的新起点,兴奋之事接连,1956年1月21日嘉兴市武晓山市长召开全市工商业者大会,宣布全市私营工商业批准全行业公私合营。同时在大会宣布任命我市食品公司副经理和其他几位国营公司经理、副经理。从此我的经济和政治地位起了变化,由私家人变为“半公家人”,变为国家干部。
1956年2月4日参加由省民建、工商联和团省委、省青联,联合召开的全省工商界青年积极分子大会,我是嘉兴地区代表团团长。在会上我和陆浩林同志推选为出席全国工商界青年积极分子代表。
1956年2月20—29日参加由团中央和全国青联举办的全国工商界青年积极分子大会。参加会议的情景虽时隔48年但还记忆犹新。会议期间听了胡辉邦、廖承志、黄炎培等领导同志的报告、讲话外,使我最难忘的三件事:一是2月20日晚上,我有幸参加全国工商联召开出席会议的部份代表的茶话会。年逾古稀的陈叔通老主委立在会议大厅门口与代表一一握手欢迎。还记得他老人家讲你们能参加这次会议是代表们光荣,也是工商联组织光荣。希望你们把个人前途和国家前途结合起来。你们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前进,争取从一个工商界积极分子,成为一个工商界的核心分子。二是人生最难忘的幸福时刻,在会议期间,一天中午接到大会秘书处通知,今天下午党中央领导同志要接见代表。此时我们大家都在猜想,接见的领导是谁,在什么地方接见。下午车队到中南海东华门等候,接着我们下车整队走向中南海草坪上并排好队。一会儿,一片掌声响起,伟大领袖毛主席走在最前面,紧接着刘少奇、周总理、陈云、朱德、邓小平、陈毅、彭真、黄炎培、陈叔通等中央领导同志。毛主席挥着手微笑着走向代表面前和我们一起合影。回到住处后,大家怀着兴奋激动的心情,向家乡报喜讯。三是听取陈毅副总理代表党中央的教导。陈毅副总理不用稿子作了长达二个多小时的报告,谈论工商青年的思想了如指掌,阐述党的政策亲切动人。报告的主题是资本主义工商业的社会主义改造和工商青年的前途问题。希望广大工商青年发挥出独特的作用。在完成党对资本主义改造的历史任务中,当好党和政府的助手,在实践中培养成为工商界的核心分子。会议结束前,我们浙江省代表团还向大会提出“七点”保证书。参加全国工商界积极分子代表大会,见到了党中央第一代集体领导和合影留念,是我一生最幸福时刻。会议上直接听到了党中央声音,党的教导,语重心长,终生难忘。48年来牢记着:一是接受社会主义改造,是工商业者唯一前途;二是接受党中央和组织上交付的光荣任务,发挥特殊作用,以身作则以实际行动来协助党和国家来完成社会主义改造的伟大历史使命;三是用决心书来表明,决不辜负党和组织上的教育培养,争取做一个工商界的核心分子。
1956年3月初,经姚教杏、沈烽同志的介绍,我参加了中国民主建国会,从此,我作为一个民建会员,在我的政治生活中又一个新起点,思想言论、行动以民建会员的要求来鞭策自己,约束自己。
三、在加速改造的大跃进中
1958年5月,党的八届二次会议提出“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的总路线,掀起了“大跃进”的热潮。市民建、工商联二会贯彻全国和省二会的联席会议精神,响应号召,开展加速自我改造的大跃进。提出了保证三年,力争二年,把成员改造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的决心书、挑战书。在大办钢铁大跃进的形势推动下,我服从组织分配,1958年7月15日第一批被批准参加重工业劳动。第一批批准工商业者共82人,其中有10位民建会员。经过一个晚上的旅途,到长兴的嘉兴矿厂报到。进行军事化的编制,迁移粮户关系,人员统一调配。我和邵寿璇任副连长。民建会员大都是任班、排长。长兴大午山工地离长兴县城约十公里,地处丘岭地带,山多不高,环境艰苦。借宿在午山古庙和贫苦农民家中,晚上睡地铺。我们开始用原始生产工具挖白泥,挑担翻山过岭,同去的有些人思想极不稳定。有的消极怠工,有的终日忧愁重重。个别的甚至逃回嘉兴,受到批评后又回到工地。我作为工地负责人之一,受组织的委托,和各位家属的叮嘱照顾,牢记自己的誓言和保证,深知我的言论和行动会直接影响大家情绪。我白天和同志们一起劳动,晚上身背扁担(山上蛇多),手拿电筒翻山越岭到三个工地参加学习和帮助解决一些实际问题,同时我和邵寿旋同志一起商量关心大家的生活,改善大家的伙食。在国庆假日,根据青年人的建议,举行一次汽灯下的舞会。我特地到长兴工商联借来留声机、唱片,过了一个欢乐的晚会。同时我们还注意搞好当地农民关系,他们有病帮助治疗。
在大午山工地劳动时曾先后接待省二会汪祖裕同志的检查慰问,还接待嘉兴市委统战部黎以华副部长及二会张振明、家属代表郭巽懿等慰问。
1958年11月工地生产和大家的思想情绪比较稳定后,因工作需要我被矿厂总部调到供应科搞采购工作。记得最艰苦最危险的是采购炸药和雷管、引线。到安徽郎溪县农村购买黑色炸药,到上海青浦购买黄色烈性炸药,到苏北购买雷管和引爆药线,当时途中不顾个人安危,都顺利完成了采购任务。
我在国营嘉兴矿厂近7个月。在厂部评比中获得季度年度厂部“工商界加速自我改造一等积极分子”称号。(有一件棉毛衫的奖品我还保留着)。在厂部推荐给市级的评比中,我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大环境下,有幸地参加市级先进生产者表彰大会。
四、为社会办学出力
1962年党中央提出了“调整、巩固、充实、提高”恢复国民经济的八字方针。周总理在全国政协三届三次会议上指出“工商界也要面临调整问题,对她们如何处理,政府要负责,民建、工商联也要协助政府做好工作”。民建、工商联二会中央,根据周总理指示,以实际行动分挑国家困难。
当时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形势下,出现了工商界子女求学难、求业更难的困境。嘉兴市二会响应党中央提出“二条腿走路”的办学方针,在市委统战部的直接领导和倡议下,得到市教育局的全力支持,成立办学基金会。发动广大工商业者捐资兴学,利用不少工商业者在58年“三放”时暂不领取的定息;动员二会骨干,特别是民建会员,在竺培农同志的实际行动带领下,出钱出力,筹集资金102300元,其中竺培农同志筹集 69000元。专款专用,市教育局无偿拨给原少年路实验小学校址一所(包括原有设备),同时调配校长沈汉强等骨干老师。学校成立校务管理委员会,由竺培农、庞锦祥任正副主任。
1962年当年秋季招收新生,招收初中四个班,高中二个班,中药、中医各一个专业班。在筹办过程中,我们还吸收部分品学兼优的工商界子女担任授课老师。群力中学的创办,为缓解嘉兴青年入学难,特别是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中,工商界子女入学更难,做了实事,作了贡献。
1963年经过群力中学办学一年的实践,市教育局与二会协商,接办市建设中学。民建、工商联二会创办群力、建设二校,为嘉兴市开创了社会办学的成功例子,为国家培养了不少有用之材,尤其是中医、中药二个专业班,解决了当时中医、中药后继乏人的处境。当年的学生,现在已经是各单位的骨干,中坚力量。据1991年办理申请承认中专职称时统计,中医毕业班42人的其中41人中,医师17人,医士12人,厂医12人;中药毕业班中有很多走上了医药卫生系统的骨干、领导岗位,有任医药公司经理的、任医院院长的。
我在1984年12月从企业退休,退休后的生活安排,面临一次新的选择,辞退了原单位的盛情留用。1985年4月到二会搞会务工作。除分管主持联络和工商界生活互助金工作外,参与经济信息服务、工商专业培训工作。1985年秋季,在市财税局李振民局长的倡议下,市民建与市会计学会联合办学,合办二年制业余财经职业中学,经市教委批准、国家承认学历。8月26日举行开学典礼,市委副书记贝品铭、市政协副主席李佃杰、市委宣传部长李旭铮、市委统战部部长叶森强、市财税局局长李振民和市教育局副局长王学平到会并讲话。首批入学学员共138人,均为在职财会人员。校长是姚教杏(历任校长均为民建市委主委先后有姚教杏、金守义、费康、江最新),我是常务副校长。学校遵照二会中央“杨长避短、拾遗补缺、稳步前进、讲求实效”的办学方针,注重教学质量,严格执行教育计划。
学校随着经济形势的发展,后增设三年制成人业余财会中专班。1991年、1995年,学校连续二次被嘉兴市教委四年一度的评为市社会力量办学先进单位,我亦被评为先进工作者的光荣称号。我在2000年1月因年老体弱多病离开学校,在这办学15年中,毕(结)业学生2459人,分布于全市不少单位的财会工作岗位。15年的办学经历,是贯彻民建服务于社会主义建设的实际行动之一,是我退休后能为社会贡献一份余热感到欣慰。
五、为工商界办实事
1960年4月15日,民建嘉兴市委会召开第一次会员大会,在会上我当选了主任委员(兼职),走上了领导岗位。1962年民建浙江省工作委员会增扩被选上委员。1964年4月22日因行政体制改革,召开第二次会员大会,成立县支部委员会,我继续当选支部主任。
1976年“四人帮”被粉碎后,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拨乱反正,国内出现了安定团结的新局面,我国统一战线进入了一个新的历史阶段。我在1980年初由市政府下文宣布,重新任命我为市食品公司副经理。1980年4月20日,我被批准参加工会,领到了梦想已久的工会证,成为工人阶级的一员。
1979年6月下旬,我接到由县委统战部转来省民建、工商联二会联合办公室主任孙延年同志的来信,了解嘉兴“文革”后的民建会员现状。我利用休息时间,走访了各位会员,其时在嘉兴的民建会员共36位(在职和退休的各18位),对他们的工作和生活状况作了一次比较详实的了解后于7月7日上报。这是我恢复为二会工作的起点。
1980年12月28日嘉兴市民建委员召开第三次会员大会,会议的主要议题之一是选举产生第三届委员会人选。当时我考虑,落实(78)55号文件后,被错划“右派”的姚教杏同志已经彻底平反改正。我与姚教杏同志相比,他在工商界中的影响、资历、能力和代表性都要比我强,主委一职由姚老担任比我有利。因此我主动向市委统战部李侨部长提出,请姚教杏担任主委,我会尽心尽力协助主委,我的这个决定得到不少会内同志的认可。记得当时任省民建、工商联二会秘书长的孙延年同志亲临嘉兴指导会议召开,得知我这个要求决定后,曾两次问我为什么?我如实告知,后经中共嘉兴市委决定,选举通过民建嘉兴第三届市委会名单,姚教杏同志当选为主委。
1981年4月市工商联第四次代表会议召开,民建、工商联二会参照全国和省二会建立联合办公室,下设五个专委会。我是分工负责联络和互助金管理二个专委会。我虽然在“文革”前担任过互助金专委会的副主任,协助张纯之主任有一些实践经验,但担任主要负责人还是第一次。嘉兴市工商界生活互助金的积余款比较多,有近20万元,仅次于杭州、宁波,居全省第三位。1979年解冻后,这笔资金在当时也是一笔不小的巨款。金守义同志顶住了不少单位领导和亲朋好友的借款、融资请求。有几个领导来商量,金老顶不住了,把我这个互助金主管拉出来,共同应付。我是坚持按互助金专款专用的章程办理,对工商联自办企业只能借款、不能拨款以及对外不能随便借款的规定,为了工商界生活互助,不怕领导压力,不怕得罪人。互助金管理工作一直到1995年遵照组织上决定,办理移交手续。从1956年至1995年近40年的互助金管理工作中,依靠组织上的帮助支持,对全市工商业者的生活状况搞了一份比较详实的调查册。在全面了解情况下,我们对多子女家庭、下乡务农的青年子女、因病致贫等进行慰问、补助。解决了不少工商业者的实际困难问题,体现民建、工商联组织大家庭的温暖。
六、个人小结
年过80岁的我,该到人生小结的时候。回顾一生的经历,“人生的旅途是短暂的,而能留下的价值是永恒的”。一个民建老会员的我,一生有三多。一是回忆对比多。新旧社会对比:结论是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文革”前后的对比:在阶级斗争为纲,各项政治运动接连不断的日子里,特别在“文化大革命”中,头带资产阶级帽子,夹着尾巴做人,终日提心吊胆,小心翼翼,过着当“动员员”的日子,不好过。“文革”后脱帽加冕,理直气壮讲话,伸直腰板做人,有人问我什么是最幸福,我讲:身无挂碍、心情舒畅最幸福。二是工商业者老会员受教育机会多。民建、工商联是所大学校,我在党和组织上的教育培养下,经过了1000多天的脱产和长会短训的学习机会,自我教育、自我改造,得益菲浅,经历了劳动锻炼、各项政治运动的磨练、以及日常工作中的教育、参观访问等,有助我世界观的改造、人生观的改变、价值观的认识,增强了听党话、跟党走、走社会主义的信心和决心。三是珍惜多:首先是珍惜“缘份”,即民建会员相聚在一起的缘份。走进会内充满祥和的气氛,无话不谈。真心的谈话,热情的帮助。联想起我去年不幸丧子和自己二次因病住院、以及原有住房拆迁等,事情接连不断,在我困难的时候得到领导上的关怀、组织上的帮助、同志们的慰问,深感民建大家庭的温暖。其次是珍惜今天的黄金时期得来不易。经过极“左”路线严冬考验,更珍惜今天春天的温暖,我既是极“左”路线索受害者,又是“极左”路线的推行者。特别在反右整风时,我以“左”派自居,在反右斗争严重扩大化的总形势下,当时有违心之论,伤害了一些同志,今天我深感歉意和内疚。第三是珍惜参政党的光荣称号。参政党的称号是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和奋斗,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为祖国的解放事业,创造和平环境和人民幸福作出奉献而来的。光荣的会史、会的优良传统是加强自我教育的鞭策、自己继续前进的动力